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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vyheretochil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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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y Dreamer

2023年6月18日星期日 巴黎评论6

2023 年 6 月 18 日星期日

布魯姆:哈特・克萊恩的詩表明,現在寫詩已多成傻瓜的遊戲了;克萊恩寫的每首詩都像絕筆。你看,這話說得多有而且也的確說到了點子上。克萊恩的每首抒情詩都讓你感覺,如果不寫來,他真的會死;作為詩人,作為一個人,要想活下去,就必須把詩寫來。我當然不敢跟克萊恩比,但我自認我寫批評的精神和他寫詩的精神致的。寫作是為了活下去,為了不變成瘋子。寫作是為了繼續批評,為了多活一兩天。這或許是一種驅邪的姿態,或許是為了抵禦死亡。我不敢斷言。但我認為,某種意義上,這正是詩人在做的事。他們寫詩正是為了抵禦死亡。

厄普代克是個氣魄很大的小作家,文筆優美,風格鮮明。他的小說我讀過很多,其中最喜歡《東鎮女巫》。但在我看來這書多半都沉溺在簡單的快樂當中。快樂倒是真的快樂,但對智力卻不成挑戰。而布洛基呢,儘管也許並不完美,在挑戰智力方面卻略勝一籌相比之下,托馬斯・品欽帶來的快樂就非常苦澀,雖然近來他也改變了風格。

寫作主要是一種孤獨的藝術。批評倒是可以教會的,但跟所有藝術一樣,最後也得靠內在的、潛藏的天賦。縱觀歷史,詩人所以成為詩人、小說家所以成為小說家,原因只有一個 —— 讀書。他們讀前人的書,博採眾長,為我所用。

在莎士比亞以前,沒有任何人真正再現過人物或人類,無論對自己、對別人還是對人對已,大聲說出自己想法的樣子,自言自語的樣子。而且在思考的過程中,人物必然會經歷某種深刻或者關鍵的變化,進而發生性格、個性甚至思想的轉變。現在,我們在藝術再現中把這視為理所當然。但其實,它在莎士比亞之前是不存在的。

布魯姆:我沒聽說有任何人得益於弗洛伊德或其他模式的分析。用流行的比喻來說,它只會讓人嚴重菱縮,變得乾枯空瘪,也就是說,消耗完所有的激情。也許病情會有所好轉,但幾乎毫無例外,人也會因此變得沉悶、無趣,像乾硬的奶酪、枯萎的花朵。

別人在書中引用你的觀點,或者別人對你說的話一一你引以為的東西,你自誇的高見和貢獻..... 這些甚至根本就沒人注意,好像只為個人存在。你隨口說的那些話,你闡述的那些觀點,因為你對這塊大了、因為你已經說煩了,但同時又覺得非得這麼做,因為你需要借此表你的主要觀點,而那才是人們關注的重點。那才是他們畫線的地方。那才是他們引用的地方。那才是他們攻擊或稱引的地方。那才是他們可以利用的地方。你自認為在做的事,也許就是你正在做的事,也許不是。但可以肯定,別人並不清楚你在做什麼。

一個人的想法只屬於他自己,在別人看來,沒有一樣是有用的,甚至連辨認都很難。這是非常奇怪的現象。它一定跟我們缺乏自知之明有關。

伯爾:寫作抑制或者寫作障礙,最近已經成為了我的第二本性。這和地球上的環境有關,我生活在地球上核武器最為集中的國家、現在又加上了更多新型核武器。這會讓你室息,奪走你生活的樂趣,讓你停下來思考,寫作到底有沒有意義。曾有一段時間,音樂,主要是古典音樂幫助我渡過難關 —— 比如說貝多芬的《呼吸》(Breath) 我從中感受到了西歐和萊茵河的氣息。我寫作一直有一個問題,我從來不知道是怎麼寫出來的,即使只是寫個短篇評論,我也得從頭開始。我沒有天賦。

但這對於作家來說,難道不是一個致命性的認識嗎?

語言和想像力是同一樣東西。在每個詞的背後都有一個隱藏的世界,一個用想像力構建出的世界。事實上,每個詞都有一段記憶的包袱,這不僅是對一個人,而是對全人類而言的。比如說「麵包」這個詞,或者「戰爭」,又比如「簡子」「床」或者「天堂」,在每個詞背後,都是一整個世界。

伯爾:語言比音樂和繪畫更扎實,但它是不準確的。可是,一個詞往往有多重意思,不僅僅在一種語言裡是這樣,在語言之外也是如此,這就得追尋詞語和語言的根源,變得非常重要。這是文學永恒的爭扎、絕對的意義存在於某處,我們只是還沒找到它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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